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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节 (第2/3页)
,他说我是福建南平人,我四岁离开的家乡。或者年轻一点的司机说,我爸爸是江西九江人,十七岁来台湾后就没回去过。他们每次说这些,我都想抱着他们一起哭。这个世界上,有生之年都回不了家的人,不止我一个。” ??王嘉溢听懂了,她当然可以回s市,可以去找回妈妈。她只是回不了喻文卿的身边。那是她童年时的温馨记忆,是少年时遥望的璀璨星光,更是被刻在骨头上,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的快乐与痛楚。 ??纪敏敏终于爬上漫长的坡,看到了他们,兴奋地朝王嘉溢挥手:“嘉溢,过来帮我。” ??周文菲一瞧,她的小绵羊后座上还绑了一个小行李箱。她朝王嘉溢笑道:“看来她打算和我们一起住了,去帮她吧。”转身朝小木屋走去。 ??她的离家出走,是一条通向时间终点的单程路。只有纪敏敏那样的女孩,在懵懂无知的岁月里体验一把冲动热烈的爱后,仍有资格去取那张命运馈赠的回程票。 ??第82章 ??我不信教。但我在人生的最后, 虔诚地希望有宗教能给我们一个死去之所,在那里,嘉溢、嘉然和我是分开的。我在写这些话的时候,嘉然告诉我,他觉得很好玩。我想确实,如果我们死后能相见,你的对面会多坐一个不太认识的‘老’朋友。 ??希望我们能聊的,不只是‘过去的我们’所知道的事情, 也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:你登台演出时闹的笑话,你在旅途中遇到的奇怪趣事, 也许还能见见你的家人和伴侣, ……。还有, 去纽约见见孙琬吧,你们真的很像。 ??过去我们从未说过这句话,因为觉得‘不正常的人’没有资格。到这一刻才觉得资格、条件这种东西, 毫无必要。每个人在世上,或多或少都要被剥夺,连生命都有可能,但是‘爱’只要心中抱定,无人能夺走。 ??we'll always love you.” ??每个字,此刻的周文菲都无法接受。 ??如果真的觉得死亡不是一种逃避, 为什么不告诉她?为什么要给她吃安眠药? ??再倒过去, 如果她没有让纪敏敏住下来,嘉然是否不会那么烦躁? ??如果她没有去农场买食物, 嘉然和纪敏敏是否不会吵起来? ??如果不是她那么想让他们融合,是否他们就不会那么绝望? ??周文菲趴在被褥上,疲倦像病毒在她身体里迅速地繁衍。她连哭都哭不出来。在台湾的这几个月,他们也是她的支撑。 ??是他们一直陪在身边。和她说——不管多黑暗,我陪你;和她说——不管多孤单,我陪你,和她说——不管明天过不过得下去,我陪你。 ??他们是这么说的,也是这么做的。 ??她以为这段时间的“独立”都是自己造出来的,不,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不要情感,就可以独立起来的人。 ??纪敏敏离开这儿,可以回家。而我没有你们,要去哪儿?你们怎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?像条落了单的小船在永无尽头的海洋里飘零? ??直到左手手腕流出来的血往地上淌,周文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 ??无所谓了。她把水果刀扔在地上,缓缓地坐下。反而有点轻松,因为她这蝼蚁般挣扎的一生,终于爬到头了。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喻文卿了,听说人死了灵魂不会走那么快。 ??回想一生,最开心的是十八岁的生日。灰姑娘拎着裙摆,满怀憧憬地踏进城堡。那是一道魔法屏障,跨过去,她便化身为公主,王子在宫殿等候多时,向她行礼,挽着她的腰,在流转的灯光和美妙的音符里不停地旋转。 ??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有卧蚕有酒窝的小女孩。 ??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挑着眉毛的狂妄男人。 ??她开始想后事,想翻到她钱包中紧急联系号码的人会如何和喻文卿联系。 ??那人公式化地问:“请问你和周文菲小姐是什么关系?” ??他会怎么回答?朋友?熟人?哥哥?还是前男友?他突然收到她的死讯,还要过来打点后事,会不会……太不礼貌了。 ??可周文菲不想让周玉霞来,那可能会让她当场崩溃。 ??他会不会还在生她气? ??一个人总是要到死前,才知道自己把话说狠了,把事做绝了。 ??意识